第四章 黄金变石头 司徒姑娘也已紧接道:“你不喜欢杀人也不要紧,只要你把那个人的残月环弄 到手就行了,其他的事我们自会另作安排,绝不敢再劳动你马大侠动手,你看如何?” 亚马歪着脑袋想了半晌,道:“你们可知道那个人手上一共有几支残月环?” 孙老头儿急忙道:“一支,只有一支。” 司徒姑娘也急忙道:“只要你把那支东西弄到手,这批黄金就是你的了,你不 妨想想看,这一万两黄金够你买多少酒?只怕你两辈子都喝不完。” 亚马又仰起头,将第一坛酒“咕嘟咕嘟”的整个喝光,又把第二坛打开猛灌了 几口,心中暗自盘算着,雪姑已阴错阳差,将那支残月环送给了自己,眼前这一万 两黄金等于是白赚的! 天下竟有这么好的事? 这种钱不赚白不赚! 这才长长吐了口气,道:“好,看在这批金子分上,我就赌一次,成了,算我 运气好,不成,也是命该如此,谁叫我想发财呢……” 司徒姑娘眼中现出光芒,亚马却不敢多看,接着道:“我的规矩,先收一半!” 司徒姑娘道:“可以!” 亚马道:“你们用快马送到应天府,叶县,南华镇西南,有座孤儿院,找一位 姜雪君姑娘签收……” 司徒姑娘道:“可以!” 亚马道:“甚么时候见到收据,甚么时候开始替你办事。” 孙老头儿道:“拿到收据,怎么找你?” 亚马道:“不必找我,只要送到庙口街‘牛肉细粉’屏儿姑娘手上即可!” “牛肉细粉”是庙口街最有名的小吃,屏儿姑娘是那里最有名的美女,孙老头 就曾经去向她打听亚马的行踪,一定不会找不到。 说完,把那支残月环往怀里一揣,提着那坛酒就走。 司徒姑娘又叫道:“马大侠慢走。” 亚马摇摇晃晃的转回头,道:“还有甚么吩咐?” 孙老头儿捧着一箱黄金,往他肩上一搁,道:“这一箱,你先带回去用吧……” 亚马受宠若惊道:“这算甚么?” 孙老头儿笑咪眯道:“就算是送给小寡妇的吧!” 亚马嘿哩笑道:“我替小寡妇谢啦!” 冷月当头,万籁静寂…… 凄迷的月光,水银般铺在林边曲折的小路上…… 亚马肩上扛着木箱,沿着小路,缓缓而行,嘴上哼着小调,心里不断地盘算着 小寡妇见到这么多黄金,定会热情地投怀送抱,把自己当大爷似的,服侍得欲死欲 仙…… 正在算得他晕头转向,飘飘欲仙之际,忽然一条身影自路边窜出,疾如闪电般 欺进他身前,当头就是一刀劈落。 亚马虽有几分酒意,身手倒还灵活,急忙闪身避过对方一击,脚步尚未站稳, 一股强劲的刀风又已袭到!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,亚马只好一个懒驴打滚,虽从对方刀下逃过一劫。 肩上那口箱子却“哗啦”一声摔在地上,整箱的金元宝滚了一地。 那名刺客再也想不到会突然看见这么多黄金,当场愣住,连刀都已忘记收回, 只愣愣的瞪着那满地的黄金发呆。 亚马一时也不知所措,也不知该先出手反击?还是该先把那些可爱的元宝收起 来? 就在这时,又是一男一女,两条人影自林内飞扑而至! 那男子闪电般越过亚马头顶,但见他手中钢刀一闪,刀锋直向突击亚马的那刺 客劈下。 惨叫声中,那刺客好像尚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?便已糊里糊涂的倒下去,刚好 倒在那些元宝上! 好快的刀法! 夜更深,月色更加凄迷,四周死一般的沉寂…… 这半路杀出的两个人,一前一后的将亚马围在中间。 那男子的刀尖还在淌着血,血水一滴滴的滴在黄金上…… 他却看也不看那些金子一眼,只瞪着那女子,好像只要她递个眼色,他就会向 亚马出刀。 那是个青春年少,美丽动人的女子,却只是背负着双手,面带神秘而讥讽笑容 …… 但从亚马的神态看来,这女子显然比那挥刀杀人的男子更加危险可怕。 过了很久,那女子才笑笑道:“‘江湖野马’看样子,你的麻烦可大了。” 亚马干笑两声:道:“可不是嘛……连龙四爷都看上这箱东西,我的麻烦还小 得了么?” 男子却冷冷接道:“你错了,四爷叫我们出来,是为了杀人,不是为了金子。” 说完“呛”地一响,钢刀入鞘,似乎敌意全消。 但亚马却仍旧两眼一翻一翻的看着那箱子,动也不敢动一下。 因为龙四爷是济南城里最有权势的人物,他实在得罪不起。 而这女子正是龙四爷的唯一亲妹子,深受龙四爷倚重,人称“俏诸葛”的龙飘 飘,只有她才有资格替龙四爷讲话。 而那男子虽是号称“快刀侠”的何一刀,但毕竟只是名杀手。 杀手只能替龙四爷动刀杀人,绝对不能替龙四爷开口讲话。 所以亚马在等,非等龙飘飘一句话不可。 龙飘飘朝地上扫了一眼,淡淡道:“这点黄金算得了甚么?莫说四爷,便是我 们弟兄也未必看在眼里。” 亚马这才松了口气,道:“既然龙四爷对这箱东西没兴趣,那我就放心了……” 龙飘飘道:“我却有点不放心。” 亚马听得不禁一怔! 何一刀冷冷接道:“她是在替你耽心,耽心你怎么才能把这箱金子搬到小寡妇 的小阁楼上去。” 亚马道:“这有何难?扛上去就行了。” 龙飘飘道:“可是从这儿到她那酒铺还有好几里路,这段路你怎么走?” 亚马道:“当然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。” 龙飘飘摇头叹气,亚马莫名其妙的回首看着何一刀。 何一刀道:“只怕你没走出多远,命也丢了,金子也不见了……这辈子再也见 不到那个可爱的小寡妇了。” 亚马一怔道:“为甚么?” 何一刀道:“因为前面正有很多好朋友在等着你,每个人都是硬里子,而且每 个人都好像对你这箱黄金的兴趣大的不得了。” 亚马皱眉道:“奇怪,那些人怎么知道我会带着金子回去?” 何一刀道:“小寡妇的恩客泄露出去的。” 亚马一呆,道:“小寡妇的恩客是哪一个?” 何一刀道:“三只眼睛的……” 亚马惊道:“小耗子?” 他狠狠的吐了口唾沫,从怀中取出那坛千里香“咕嘟咕嘟”的喝了几口,又急 忙收起来,好像唯恐那两人向他讨酒喝。 龙飘飘这时才悠悠道:“看样子,你恐怕只有一条路可走了。” 亚马道:“哪条路?” 龙飘飘道:“跟我们合作。” 何一刀接口道:“对,只要有我们四爷替你撑腰,绝对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。” 亚马想了半晌,才叹了口气,道:“好吧,你说,你们打算要多少?” 龙飘飘道:“甚么多少?” 亚马道:“金子。” 龙飘飘道:“我不是跟你说过么,我们对你这箱金子连一点兴趣都没有。” 亚马又是一怔!道:“你的意思是说……你们不要金子?” 龙飘飘道:“不要。” 亚马道:“那你们想要甚么?” 龙飘飘道:“我们只想知道这箱金子的来路。” 亚马轻轻松松道:“这是人家送给我的。” 龙飘飘道:“谁送给你的?” 亚马道:“一位姓孙的土老头儿,龟孙子的孙。” 龙飘飘道:“就是带着一群人,各处打听你的那个土老头儿?” 亚马道:“不错。” 龙飘飘道:“你能不能告诉我,他千辛万苦的寻找你,究竟是为甚么?总不会 为了专程送一箱黄金给你吧?” 亚马想了想,道:“还有请我喝酒。” 说着,忍不住掏出了那坛好酒,又“咕嘟咕嘟”的喝了几口。 龙飘飘不慌不忙道:“除了请你喝酒之外呢,还有没有别的原因?” 亚马又想了半晌,道:“有。” 龙飘飘道:“甚么原因?” 亚马道:“跟我交朋友。” 何一刀听得忍不住冷哼一声,两眼紧盯着龙飘飘的脸孔。 龙飘飘却一点也不生气,依然笑咪味道:“为了交朋友,出手就是一箱黄金, 这个孙老头倒也阔气得很啊。” 亚马道:“可不是嘛。” 龙飘飘道:“像这种好朋友,我想我们四爷一定不愿失之交臂。” 何一刀道:“嗯,这种朋友不交实在可惜。” 龙飘飘道:“能不能请你带我们去见见他?你放心,我们只是先替四爷做个礼 貌性的拜访,绝对没有别的意图。” 何一刀立刻道:“好在秦将军府废宅院就离这儿不远,金子我帮你拿,如果你 走不动,我背你去,怎么样?” 亚马道:“你们既然知道地方,何不自己去?为甚么一定要拉着我?” 龙飘飘道:“因为你是他的朋友,有个朋友居中引见,总比冒冒失失闯起好得 多,你说是不是?” 何一刀又道:“而且我们也等于是在保护你,你以为凭你那两手收发暗器的功 夫,就真能把这箱黄金扛回去么?” 龙飘飘紧接着道:“就算你能平平安安地把金子扛回去,今后你也休想再有好 日子过,除非有个强而有力的人物站在你背后……” 何一刀又道:“而济南地面最有力的人物是谁?我想你应该比我还清楚。” 龙飘飘又道:“所以你除了跟我们合作之外,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走么?” 亚马叹了口气,道:“没有。” 龙飘飘道:“那你还等甚么?” 亚马道:“我在等你们把这家伙的尸体搬开,我好收金子。” 何一刀只一脚,就把这家伙的尸体踢得飞入林中。 亚马与龙飘飘一起动手,将这些可爱的金元宝拾回木箱中…… 龙飘飘捏着那些纯金元宝,眯着眼睛笑道:“乖乖,真可爱……” 亚马一把夺过,塞进木箱里,扣好,抱起箱子道:“走吧!” 月影西斜,寒风呼啸,夜色显得益加昏暗。 亚马一手抱木箱,一手抓着酒坛,犹如识途老马般,穿过通往前院的小径,直 奔正房,边走边喊道:“有人在吗?有人在吗?” 房里一片沉寂,一点回音都没有。 亚马停下脚步,继续喊道:“孙老头儿,孙老头儿!” 房里依然没有一点回声。 何一刀已忍不住冷冷道:“小马,你在搞甚么花样?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人?” 亚马道:“为甚么不可能?刚才我离开的时候,这里还热闹得很。” 何一刀冷笑,眼瞄着龙飘飘,好像只要龙飘飘一歪嘴,他马上就给亚马一刀。 龙飘飘嘴角依然挂着微笑,和颜悦色道:“小马,你最好看看清楚,你刚才来 的真是这个地方吗?” 亚马道:“当然是真的,我总不会为了骗你们,先请人来除草,再在小径上铺 上一层细砂,然后再把路旁的树枝也修剪得整整齐齐……” 说到这里,他忽然把话缩住,脸上也变得好像碰到鬼似的,充满了恐怖之色。 因为他发现路旁根本就没有树,地上也没有细砂,四周杂草丛生,连一丝修剪 过的痕迹都没有。 何一刀又开始冷笑,龙飘飘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,月色也显得更黯淡,东方已 隐隐现出了曙光。 亚马基丛良久,突然大步朝上房奔去。 何一刀不待龙飘飘示意,人已纵身而起,身在半空,刀已出鞘,刚好落在亚马 前面,大声喝道:“你想溜,没那么简单!” 话没说完,只觉得身影一闪,亚马已擦身而过,同时身子一轻,整个人已被撞 得翻了出去…… 等他站稳了脚,亚马已然冲上石阶“砰”地一声,将两扇门踹了开来。 这门已禁不起撞,砰然一声向内倒下! 厅中顿时尘土飞扬,隐约中仍可看见正中央果然摆着一张餐桌,但桌面上却覆 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,一看就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。 原来放了十只木箱的墙边地上,早已甚么都没有啦! 亚马叹了口气,将木箱放在脚下,又将酒坛放在餐桌上,再到墙壁上察看那残 月环打到的位置,果然有一条伤痕…… 但是他看了又看,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多时辰前才留下的,以他的经验推断, 这条伤痕少说也该有十多年了……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…… 在这种时候,他除了叹息之外,还能干甚么? 何一刀已在身后大声叫道:“姓马的,你还有甚么话说?” 亚马回转身形,茫然的望着龙飘飘、何一刀二人,叹道:“看样子,我好像是 真的遇到‘鬼’了。” 何一刀恨恨道:“你少跟我来这一套,你当我们是那么好骗的么?” 亚马好像连话都懒得说,只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? 何一刀目光又立刻落在龙飘飘脸上。 龙飘飘正在冷笑,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黑暗的墙角。 “飕”地一声,何一刀已窜了出去,但见刀光闪动,还没有认清对方是何许人? 已接连劈出三刀,刀刀连环,声势凌厉已极。 对方也绝非等闲之辈,但见他身形游走,双掌翻飞,在凌厉的刀风之下,一点 落败的迹象都没有。 突然,何一刀发觉是亚马拦在他前面,大叫一声,接连几个翻滚,返到龙飘飘 身旁,一面以钢刀指着亚马,大吼道:“姓马的,你这是甚么意思?” 亚马耸肩道:“我是在救你啊。” 何一刀骂道:“放你妈的屁,不是你多事,老子早就把他宰了。” 亚马道:“问题是这个人绝对宰不得,否则你的麻烦保证比我还要大。” 何一刀呆了呆,回望着龙飘飘,道:“那家伙是谁?” 龙飘飘也居然叹了口气,道:“看样子,我们也好像真的遇到‘鬼’了。” 亚马也叹道:“神偷鬼捕……闻者亡魂……” 说话间,只见一个身形瘦长,面色阴沉苍白,绝无血色的中年汉子,自黑暗中 缓缓走了出来。 这人头戴一顶雉翎帽,身着宝蓝色的长衫,腰系血红腰巾,腰间一块铁牌黑的 发亮,一看就知道是公门中人。 何一刀失声叫道:“难道是‘鬼捕’李公度?” 那人嘿嘿一笑道:“多年不见,想不到你还认得老朋友?难得,难得。” 何一刀登时跳起来,道:“谁跟你是老朋友,我从来就没见过你,你少跟我套 交情。” “鬼捕”李公度重新打量他一阵,道:“咦?你不是‘快刀’陶铸?” 何一刀道:“‘快刀’陶铸算甚么东西?我的刀是很快,但我叫何一刀,‘快 刀侠’何一刀。” 李公度道:“快刀侠?” 何一刀道:“不错。” 李公度笑笑道:“江湖后浪推前浪,一辈新人替旧人,几年没有过江,想不到 济南又出了这么一号人物,真是失敬得很。” 何一刀冷哼一声,两眼狠狠的瞪着李公度,目光中充满了敌意。 龙飘飘立刻哈哈一笑,道:“看来阁下果真是名满京华的李头儿,幸会,幸会。” 李公度道:“‘俏诸葛’的大名,我也久仰了。” 龙飘飘忙道:“不敢,不敢……敢问李头儿,这次驾临济南,是为了公事呢? 还是为了私事?” 李公度笑而不答。 龙飘飘哈哈一笑,自己接口道:“当然是为了公事,否则也不必深更半夜冒着 风寒,跑到这座荒郊废宅来了。” 李公度道:“由此可见,吃我们这行饭也不容易。” 龙飘飘道:“可不是么……” 语声微微一顿,又道:“李头儿这次远道而来,莫非也是为了想追查这箱黄金 的来历?” 李公度沉吟了一下,道:“据我所知,金子的来历倒是没有问题,问题是他们 的目的。” 说完,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朝亚马望去。 亚马急忙摆手道:“别看我,我啥都不知道。” 李公度道:“最低限度,你总该知道他们为甚么找你吧?” 亚马道:“我只是匹野马,吃喝玩乐抱女人才有我的分,你说他们找我还能有 甚么事?” 李公度道:“喝酒抱女人?” 亚马点头道:“嗯。” 李公度却摇头道:“马大侠,你倒也喜欢开玩笑,他们辛辛苦苦的找到你,出 手就是一千两黄金,只是请你喝酒抱女人,这种话谁会相信?” 何一刀道:“鬼都不信。” 就在这时,屋顶忽然发出一声轻响。 何一刀腰身一拧,足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,人已纵了上去,抡起钢刀,狠狠的 就是一下! 好像把一肚子的怨气都发泄在这一刀上。 就在何一刀尚未落地那一刹,只见灰影一晃,亚马已疾如星火般的掠过桌面, 将那坛千里香捞在手中,人也无声无息的稳稳落在地面上。 李公度忍不住脱口赞道:“好身手!” 何一刀这时方才落地,还以为李公度夸赞的是他,当下挽了个刀花,熟练轻巧 地将钢刀还入刀鞘,脸色充满了得意之色。 紧跟着一只淌着血的死老鼠和灰尘瓦片,同时洒落下来,弄得四周一遍狼藉。 突然“噗”地一声,亚马又把刚刚入口的酒喷了出来,只听他失声叫道:“哎 哟,谁把我的酒换成了水?” 其他三人听得不禁相顾愕然? 他突然神情一震,又匆匆奔去掀开那只木箱,惨叫一声:“完了,一切都完了!” 这下子连见多识广的龙飘飘都变了脸色,张口结舌的瞪着箱子,久久没有吭声 …… 原来满箱黄金元宝,就在这短短的片刻之间,变成了满箱的鹅卵石! 天将破晓,远处已传来了鸡鸣…… 亚马长叹一声,道:“黄金变成石头,酒也变成了水,树也搬了家,铺在地上 的砂子也都不见了,看来我是真的遇到鬼了……” 李公度道:“不是鬼,是人。” 亚马道:“是人?甚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?” 李公度道:“放眼江湖,能够在我李公度面前把东西换走的人已寥寥可数,但 能瞒过你‘江湖野马’亚马的,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一个。” 亚马摸摸下巴上的胡渣子道:“哦?此人是谁?” 龙飘飘已截口道:“‘神偷’孙不空!” 李公度道:“不错,除了此老之外,其他人绝对办不到。” 亚马哈哈大笑道:“‘神偷’‘鬼捕’同时现身济南,这下子有好戏看啦!” 一旁的何一刀叫道:“你们是说……‘神偷’孙不空已经到了济南?” 龙飘飘点点头。 何一刀紧紧张张道:“这件事非同小可,咱们得赶紧回去禀告四爷。” 龙飘飘又点点头。 何一刀连招呼也不打一个,转身便已冲了出去。 龙飘飘朝两人拱了拱手,道了声:“告辞了。” 身形一晃也下了石阶,转眼便已消失在晨曦里。 亚马目送两人远去,也不禁伸了个懒腰,道:“酒气也消了,发财梦也醒了… …我也该打道回府了。” 李公度道:“马大侠真的就想一走了之么?” 亚马呵欠连连道:“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,还莫如早点回家睡大觉。” 李公度道:“你大可不必急着脱身,就算你晚一点回去,那个小寡妇也不会跑 掉的。” 亚马干咳两声,道:“李头儿真会说笑话,我急着赶回去,是为了等那箱金子, 跟那个女人有甚么关系?” 李公度又笑了笑,道:“你‘江湖野马’亚马是个甚么人物,我非常清楚,你 当年为甚么退出江湖?我多少也有个耳闻,如果你不想惹上大麻烦,最好你能跟我 开诚布公的谈一谈,这样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……” 亚马听得眉头微微一皱,道:“你说的大麻烦,是指的甚么事?” 李公度道:“很可能就是他们委托你的那件事。” 亚马道:“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。” 李公度道:“为甚么不可能?” 亚马道:“他们只是托我寻找一个人而已。” 李公度道:“他们托你找的是甚么人?能不能告诉我?” 亚马一叹道:“我是很想告诉你,可惜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?” 李公度道:“你手上多少总该掌握着一些线索吧?” 亚马道:“没有。” 李公度难以置信道:“真的没有?” 亚马又迟疑了一下,道:“现在没有。” 李公度道:“甚么时候才有呢?” 亚马道:“等他们把金子送还给我,让我痛痛快快花用一阵子之后,线索自然 会冒出来,到时候就算你不想知道,恐怕都很难。” 李公度道:“哦?” 亚马道:“现在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,你再想知道其他的事情,只有耐心 的等……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,日子一定不会太久。” 李公度无奈的点点头,道:“好吧,君子不挡人财路,你不说,我也不勉强你, 但有件事我觉得非常奇怪,很想听听你的看法。” 亚马道:“甚么事?你说。” 李公度道:“他们为了接待你,动用了大批人手,从昨儿晚上一直忙到半夜, 又铺路、又搬树、又换门窗、又打扫房屋,将里外整理得干干净净,等你走了之后, 又忙着把一切回复原状……按说他们托你办事,不该再在你面前装神弄鬼才对,他 们这样做,究竟是为甚么?” 亚马道:“我想他们可能故意做给龙飘飘和何一刀看的。” 李公度道:“他们又怎么知道你会带着那两个人转回来?” 亚马道:“他们可请三只眼睛的小耗子那种人通风报信,你想龙四那种人,他 肯放过这种发财的机会么?” 李公度缓缓点了点头,道:“依你看,他们的目标会不会是龙四?” 亚马道:“不是,他们的目标是整个济南,因为只要龙四插手追查这件事,整 个事件就会喧嚷开来,他们忙大半夜的目的也就达到了。” 李公度道:“有道理。” 语声微微一顿,又道:“还有一个小问题,想向马大侠请教。” 亚马略显不安道:“不敢,不敢。” 李公度慢慢走到被亚马甩掉的酒坛前面,足尖轻轻一挑,已将酒坛捞到手中, 淡淡道:“这坛酒是怎么回事?你为甚么硬说它变成了水?” 亚马尴尬一笑,道:“我还以为做得天衣无缝,结果,还是逃不过李头儿的法 眼。” 李公度指着自己的鼻子,道:“不是眼睛,我的眼力还没有那种火候……” 亚马恍然道:“原来是鼻子,那就难怪了。” 李公度道:“为甚么?说吧。” 亚马干笑两声,道:“我是看孙老头年纪老了,搬石头很辛苦,不忍不帮他一 手,故意搅和这么一下,转移你们大家的注意力,以免他当场出丑。” 李公度摇首轻叹道:“看样子他们是找错人了,他们未免太低估你‘江湖野马 ’亚马了。” 亚马傲然一笑,道:“不,他们没有找错人,因为这件事除了我亚马之外,别 人只怕连边儿都摸不到……” 这时天色已亮,远处又传来几声鸡鸣,李公度突然道:“有人来了。” 一阵凌乱的步履声由远而近,“伊呀”一声,扇门已被推开,三个人头同时伸 了出来。 亚马扑上去,伸手拎住其中一人,叫道:“小耗子,你的胆子倒不小,居然敢 追到这儿来。” 小耗子急忙嚷嚷道:“马大侠手下留情,小的是特地赶来找你的。” 亚马道:“找我干甚么?” 小耗子瞧了李公度一眼,轻声道:“小的是专程给你通风报信的。” 亚马道:“报甚么信?快说!” 小耗子声音压得更低,道:“小寡妇被人用轿子抬走了……” 亚马神色微变,道:“被甚么人抬走的?” 小耗子又瞧了李公度一眼,甚么话都不敢说,只伸出四个手指头在亚马胸前比 了比。 亚马皱眉道:“龙四?” 小耗子纠正他道:“在济南,人人叫他‘龙四爷’!” 小寡妇已经醉了。 那张美若天仙的俏脸儿,已红得像新娘子的红盖头,讲起话来的语调,也不若 以往那般悦耳动听,但她仍强打着精神,睁着惺忪的醉眼,频频向龙四爷敬酒。 坐在她身旁的亚马几乎连喝酒的机会都没有,好在他已不想再喝,这两天喝得 多,多到见酒就想反胃的程度。 龙四爷酒量不错,但他是主人,他喝得比任何人都多,这时也不免有几分醉意。 至于原本在旁边做陪的二姨太,早就醉得人事不知,被丫鬟们扶了下去。 座中还清醒的就是龙飘飘,她喝得少,手脚灵便,所以斟酒的总是她,喝酒的 是别人。 现在,小寡妇的玉手又颤颤抖的举起酒杯,道:“四爷,来,干杯,这一杯算 我替小马敬你的,他已经醉了,再喝下去我就得背他回去了……” 说到这里,接连打了两酒嗝,继续道:“可惜我身子小,背他不动,所以只好 替他敬酒。” 龙四爷哈哈大笑道:“好,喝就喝,今天你们两个别想再回去,我非把你们灌 醉不可。” 说完,脖子一仰,酒已到肚子里。 小寡妇也不含糊,竟也一口气把一杯酒喝了下去。 龙飘飘连忙斟酒,刚刚把酒斟满,小寡妇的酒杯已朝她举起来。 小寡妇又打了两个酒嗝,长长吐了口气,道:“龙飘飘,这一杯我敬你,感谢 你从小桃红那儿把他给我抓回来。” 龙飘飘忙道:“不敢当,不敢当,萧姑娘慢慢喝,小妹先干为敬。” 亚马连忙申明道:“不不,我没有在小桃红那里……” 他转向龙飘飘道:“龙姑娘,你赶快给我证明一下……” 小寡妇却早已痛痛快快的把颈子一仰,结果一半倒在嘴里,一半却从脸颊流进 了领口。 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,口中还在喃喃骂着:“小桃红那骚货真不要脸,明明 知道人家有女人,还要死缠着人家,哼,哪一天我非给她好看不可……” 说到这里,身子一软,直向桌下滑去,幸亏亚马手快,一把抓住她,将她按在 椅子上。 龙四爷呆了呆,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:“这女人喝起酒来不含糊,醉起来也干 脆,我龙四最佩服的就是这种人。” 龙飘飘立刻接道:“不错,我对萧姑娘也一向钦佩得很,以她一个年轻女人, 能在城南那种杂乱地方支撑下一间酒铺,可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” 龙四爷点头不迭道:“嗯,的确不容易。” 龙飘飘忽然叹了口气,道:“像萧姑娘这种人才,让她埋没在那种小酒铺里, 也未免太可惜了。” 龙四爷听得猛地一拍桌子,道:“对,幸亏你提醒我,你这番话倒教我想起一 个好主意。” 亚马像是知道又有问题要发生了,急忙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,然后就默默的瞪 着龙四爷,静静等他继续说下去。 龙四爷果然对他兴高采烈道:“小马,我看你干脆叫她把那间小酒铺收起来, 到我的地盘来,我开一间全城最大的酒楼给她,我出钱,她出人,赚了钱二一添作 五,赔了统统算我的,你看如何?” 亚马苦笑道:“四爷的主意的确不错,可惜我不能替她作主,改天你不妨跟她 直接谈谈看。” 龙四爷一怔!道:“你不能作主谁能作主?她不是你的女人么?” 亚马道:“就算他是我的女人,我也不便插手管这件事。” 龙四爷百思不解道:“为甚么?” 亚马道:“那间酒楼是她辛苦多年独自经营下来的,我马某既没有出过一分钱, 也没有出过一分力……试想我有甚么资格开口叫她收起来?” 龙飘飘忙道:“马大侠说的也有道理,好在这是一件一拍即合的事?等萧姑娘 酒醒之后,再作决定也不迟。” 龙四爷道:“好,就等她酒醒再说也不妨。” 随即大声喝道:“来人哪!” 呼喝声中,两名大汉推门而入,同时通往内进的厅门内也有两名仆妇,闻声走 进来。 龙四爷道:“替马大侠和萧姑娘准备卧房。” 亚马急忙道:“四爷且慢。” 龙四爷笑道:“小马不必着急,我知道你还没有喝够,我马上叫他们在厢房里 再开一桌,你就是喝到明天,龙四也奉陪到底。” 亚马道:“四爷误会了,酒我是不能再喝了,我跟萧姑娘今晚都非得回去不可。” 龙四爷道:“为甚么一定要回去?我这儿的客房可干净得很,睡起来保证比那 间小酒铺楼上舒服多了。” 亚马道:“这个我知道,我们只是表面上不敢跟四爷走的太近,怕万一江老爷 子吃起味儿来,她那间小酒铺可就不好干了。” 龙四爷道:“好在我们根本就不想再让她干下去,又何必在乎那个姓江的老乌 龟?” 亚马道:“问题是四爷还没有跟她谈过,如果她还打算在那儿混下去,那岂不 等于断了她的生路?” 龙四爷看了一旁的龙飘飘一眼,叹了口气,道:“好吧,我这就派人送她回去, 但你可不能走,咱们今天非喝到天亮不可。” 亚马连忙陪笑道:“我看四爷也放我一马吧,我目前还不想搬家,而且今后我 难免还要在城南一带走动,万一得罪了江家父子,你教我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?” 龙四爷哈哈一笑,道:“马大侠倒也真会开玩笑,你说萧姑娘怕他们倒也情有 可原,凭你‘江湖野马’这四个字,莫说是江家那批饭桶,就算放眼武林,敢在你 身上动手脚的,能有几人?你未免太高抬他们父子了。” 亚马道:“话可不能这么说,有道是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,我这个人十天少说 也有九天醉,等哪一天我醉得跟她一样的时候,他们随便派个人给我一下,到时候 我是怎么死的?恐怕都不知道。” 说完,看了看身旁醉得人事不知的小寡妇,不禁深叹了口气。 龙四爷愣了一会,猛然顿足道:“只怪我当年一念之仁,让那老乌龟爬上岸, 否则哪轮到他们父子在济南耀武扬威!” 龙飘飘咳了咳,道:“大哥大可不必为这件事懊悔,当年我们若是便把他们挤 下江去,江家父子固然踏不上岸,但我们龙家也必然元气大伤,绝对不可能创出今 天这种局面。” 龙四爷道:“这些我都知道,可是他们江家最近愈来愈嚣张了,尤其是那个江 大少,简直不把我龙四看在眼里。” 龙飘飘笑笑道:“大哥就再忍忍吧,依我看,那个江大少也嚣张不了多久了。” 龙四爷道:“这话怎么说?” 龙飘飘道:“据顺安堂楚大夫的车夫老王说,江老头儿的病情好像很不乐观, 能够再拖个一年半载,就算很不错了。” 龙四爷听得眉头一皱,道:“江老头儿的病情,跟我们有甚么关系?就算他明 天就死,对我们也不见得有甚么好处。” 龙飘飘道:“但也绝对没有坏处,可是对江大少的影响可就大了。” 龙四爷一怔!道:“为甚么?” 龙飘飘道:“因为江老头儿虽然想顺理成章地把他的宝座传给他的儿子,但他 手下却有一批人跟他的看法不太一样,他们认为江家的事业应该传给一个脚踏实地 的人掌管,绝对不能交在一个花花大少手上。” 龙四爷道:“哦?那么他那批手下又属意于甚么人呢?江老头儿只有一个宝贝 儿子,他们总不会拥立一个外人吧?” 龙飘飘道:“说起来也不算外人,他们所冀望的是他的女婿何涛。” 龙四爷道:“就是那个码头工人出身的家伙?” 龙飘飘道:“不错。” 龙四爷道:“这件事江大少知不知道?” 龙飘飘道:“他当然知道,所以他最近才招兵买马,拼命收买武林人物,表面 上是跟我们分庭抗礼,实际上他要对付的人却是他的妹夫。” 龙四爷道:“这消息可靠么?” 龙飘飘道:“我这是从各方面搜集来的资料,然后再经过多方面的查证,我想 应该不会有错。” 龙四爷得意的笑了笑,道:“如果真有此事,那江大少果然嚣张不了多久了。” 龙飘飘道:“到那个时候,这台戏怎么唱?就看大哥的了。” 龙四爷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,边笑边向亚马举了举杯,道:“来,马大侠, 继续喝,不要为了这些无聊的事,扫了咱们的酒兴。” 亚马道:“四爷,我看今天已经差不多了,咱们还是改天再聚吧。” 就在这时,酣睡中的小寡妇忽然挪动了一下,口中喃喃腻语道:“小马,别喝 了,快来睡吧!” 但见她秀眉微颦,樱唇半启,语调中还充满了责怪的味道。 三人听得全都一呆,不约而同的屏息禁声,生怕把她吵醒。 小寡妇换了个姿态,酣睡如故,皱起的眉尖也逐渐舒展开来,睡得比先前更加 香甜。 三人这才同时松了口气。 亚马趁机站起,朝龙四爷抱拳道:“四爷的隆情盛意,我十分感激,但我这人 生性懒散,实在不是块做大生意的料子,你就不必再为我伤脑筋,也让我在济南再 无拘无束的过几年吧!” 龙四爷听得不禁又是一愣!目光很自然的又向龙飘飘望去。 龙飘飘干笑两声,道:“这件事也不妨改天再作决定,今天的酒好像也喝得差 不多了,而且有萧姑娘睡在旁边,马大侠就算不走,也必定喝得心神不安,我看还 莫如早一点送他们两位回去的好。” 龙四爷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,道:“好吧,你去吩咐他们把我的车套好,顺 便交代老金一声,叮他路上走慢一点,千万不要把萧姑娘颠醒。” 龙飘飘应命匆匆而去。 亚马这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,连忙将小寡妇扶起,连拖带抱的朝外就走。 谁知小寡妇竟在这时,又已腻声腻语道:“等一下,你总得先让我洗个澡嘛… …” 她一边说着,还一边挣扎,一副赖着不肯走的模样。 亚马被她弄得手足失措,不知如何是好? 龙四爷忍了又忍,最后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。 亚马唯恐她在龙四爷面前再说出甚么不雅的话,急忙把她往肩上一扛,大步奔 出厅门,直到下了台阶,仍可听到龙四爷的敞笑之声。 一路上马车果然走得很慢,小寡妇睡得非常安稳,回到萧家酒铺,已近午夜时 分。 亚马把小寡妇扛进小楼上的卧房,第一件事就是替她准备了一大盆洗澡水,然 后彻底地把她剥光,将她整个浸泡在热水中。 不料小寡妇突然伸手一勾,将他也拉得一起跌入澡盆中! 水花四溅,热腾腾的水气蒸得酒气上涌…… 人说“酒色相连”拥着这样一具精条赤裸丰满的肉体,即使无酒,亚马也醉了 …… 更何况这小寡妇已迫不急待地解他的衣衫了…… 趁着酒意,亚马挺枪而进,攻入了那温暖的桃源胜地,做了幸福的武陵渔人… … 一阵惊天动地,水花四溅之后…… 久旱逢甘雨,这小寡妇终于获得无上满足,芳魂悠悠然,竟长长的呼了口气, 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,又在澡盆热水中睡着了…… 亚马也幸福满足地起身,围上了一条大毛巾,泡了一杯香香浓浓的好茶,就坐 在窗子旁边休息…… 手里把玩着孙不空交给他的残月环,心中却想着那温香软玉抱满怀的司徒姑娘 …… 回头又望了那澡盆内小寡妇的玉体横呈,刚刚才在她那美妙肉体上痛快地发泄 过,怎么此刻又在想着别的女人? 难道自己果然成了“种马”? 济南面临济江,此刻夜深人静,远处江涛拍岸之声连绵不断,窗外的风铃在夜 风吹舞下,也不停的叮叮作响。 亚马眼皮开始渐渐沉重,终于在不知不觉中坠入梦乡…… 也不知睡了多久?突然被小寡妇一声尖叫惊醒,两眼尚未睁开,人已急掠到了 澡盆旁边。 只见小寡妇正在杏目圆睁的瞪着他,脸上充满了惊愕之色! 他飞快的环视四周一眼,道:“你是不是发现有人在偷看?” 小寡妇虚喘道:“不是人,是……是……” 亚马又匆匆回顾一眼,道:“是甚么?” 小寡妇甚么话都没说,只将双手从水中伸出,每只手上抓着一只金元宝,就跟 昨天孙不空给他的那两只完全一样。 亚马登时笑口大开道:“这可好,鸭子在水里能生蛋,你在水里居然会生金元 宝。” 他一面说着,一面挽起袖子在水里摸捞,结果摸到了她浑圆的大腿,结实的两 股,紧紧夹住的蚌肉…… 甚么都摸到了,就是摸不到第三只金元宝。 小寡妇动也不动,两眼依然紧盯着他,道:“这两只元宝……不是你故意摆在 水里吓我的?” 亚马那只手意犹未尽的仍在水中摸索着,道:“我要吓你,也会把它摆在你的 枕头底下,叫你睡觉的时候刚好吓得晕死在床上,何必叫它泡在水里……” 小寡妇听得身子微微一颤,慌忙从澡盆里跳出来,咬着嘴唇想了想,才将手里 的元宝交给亚马,然后赤条条的便已朝床上扑去。 原来孙不空送给他的那两只元宝,正是藏在床头的枕头里,她急于想知道那两 只元宝还在不在。 就在她抓起枕头那一刹那,陡闻头顶“哗”地一声响,天花板竟然自动裂开, 一堆黄澄澄的东西自裂缝中“哗啦啦”的滚下来。 亚马正想冲过去将她拉下床,但却突然停住脚步,因为他发现小寡妇忽然变了! 她竟然在那些黄澄澄的东西落下来之前,宛如一只灵猫似的窜了出去,赤条条 光溜溜,曲线玲珑,凹凸有致的雪白身子,整个贴在墙壁上,就像被黏住一样,动 也不动,全身的水珠自脚趾成串的滴落在地板上。 那些黄澄澄的东西全部都洒落在床上,当然全都是十两一只的金元宝! 最后又落下一个已松开的小布包,包里一卷宽约四寸的红色缎带! 犹如红色水蛇般的摊滚在黄金上,红黄相映,耀眼生辉。 亚马却连看也不看床上一眼,只张口结舌的死盯着贴在墙壁上的小寡妇。 小寡妇也在呆呆的望着亚马,脸色红一阵,白一阵,平日那张能言善道的小嘴, 此刻就像被封起来一样。 过了很久,亚马才和颜悦色道:“你在墙壁上冷不冷?要不要给你送床被子上 去?” 小寡妇这才自壁上滑落下来,床头只有一只枕头没有被沉重的黄金压住,她伸 手捞在手中,用来抱在怀中,直挺挺的站立在墙边,连语气都变得有点生硬,道: “你为甚么不问我?” 亚马淡淡道:“你想叫我问你甚么?” 小寡妇道:“至少你应该问问我是谁……” 亚马兴味索然的摇摇头,无精打采的坐回到靠椅上,半晌没有吭声。 小寡妇急道:“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的真实姓名和出身来历?” 亚马想了又想,忽然道:“我只想知道两年前你为甚么拼命勾引我?” 小寡妇呆了呆,道:“你……你胡说,分明是你千方百计的讨好我,你怎么说 我勾引你?” 亚马又想了想,道:“我还想知道,当年‘鹰眼老七’金非在临死之前,究竟 跟你说了些甚么?” 小寡妇整个傻住了。 亚马立刻道:“你总不会推说你根本就不认识‘鹰眼老七’金非这个人吧?” 小寡妇幽幽叹了口气,道:“原来你早就摸过我的底了。” 亚马道:“我是个胆子很小的人,如果我没有摸清你的底细,我敢上你的床么?” 小寡妇不禁有点气忿道:“这就是你当初讨好我的目的?” 亚马摇着头,道:“不是,我的目的远比这件事单纯得多。” 小寡妇道:“你说,你索性全都说出来,你的目的究竟是甚么?” 亚马道:“我当时只不过想弄落楚,你为甚么给我机会让我接近你,比我条件 好的人很多,你为甚么偏偏看上我?” 小寡妇道:“你既然实话实说,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,我给你机会,因为你是 ‘江湖野马’否则你就是想碰我的床边也休想。” 亚马苦笑道:“‘武林种马’……” 小寡妇停了停,又道:“请你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,我这么说,绝对不是为了 你在床上的功夫,当然我不否认,你给了我无限的快乐;而是因为……” 亚马道:“而是为甚么?” 小寡妇道:“因为我根本就不是那种人,不是一个随便跟男人上床的人。” 说到这里,一阵悲从中来,泪水如决堤般的洒落在双手紧抱着的枕头上,那模 样着实惹人爱怜。 亚马是个很懂得怜香惜玉的人,忍不住走到床边,随手抓起被角轻轻一抖,满 床的黄金没动,铺在黄金下面的一床棉被却已拉在手里,动作熟巧而自然,连一点 声音都没有。 小寡妇看得连哭都忘记了,直到亚马把薄被在床前地上铺好,又将她拥住,双 双倒卧在上面…… 她仍在发呆,她实在不明白那么多的黄金,为甚么连一张被子都压不住。 亚马却一面拥吻着她,一面挑逗着她…… 很快地又激得她情欲高涨,难以自制…… 他很快地攻入了她…… 攻占了她的肉体,也攻占了她的芳心…… 他一面在那久旷的肉体上努力耕耘,一面亲吻着她香甜的樱唇,柔声道:“现 在你总可以告诉我,你如此重视‘江湖野马’的原因何在?” 小寡妇忍不住这样的蹂躏冲击,忍不住地扭摆呻吟着,道:“那是金非死前交 代的,他叫我务必找到你。” 亚马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,道:“甚么?是金非叫你找我的?” 小寡妇点点头,道:“嗯。” 亚马大为振奋,忍不住用力冲刺着,喘气道:“我对金非的作为虽然不欣赏, 但他的眼光还真不错……居然知道我这个人可靠,临死之前还交代让你跟我,这一 点实在不得不令人佩服!” 小寡妇呻吟中咬住了他的脖子,道:“你又胡扯甚么?他只是叫我找你,并没 有叫我跟你。我跟你……是因为我自己愿意,干他甚么事?” 亚马失望,气愤中更用力冲刺着:“原来是这样的,可惜,可惜……” 小寡妇唉唉忍受道:“可惜甚么?” 亚马道:“可惜你把让我佩服他一下的理由都给毁掉了!” 说着一阵疯狂横冲直撞,把这小寡妇弄得高潮迭起,哼哼唉唉着叹道:“…… 其实金非原来是个很不错的人,他入那一行做杀手,并非自甘堕落……而是被当时 的环境逼进去的。” 亚马道:“哦?” 小寡妇轻叹一声,幽幽道:“杀手生涯,痛苦无比,几乎时时刻刻都笼罩在死 亡的阴影下,不是杀人,就是被杀,那种恐怖的日子,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忍的… …” 亚马道:“我也客串过杀手,我了解……你为甚么不劝他早一点收手呢?” 小寡妇道:“我当然劝过他,而且他自己对那种随时都可能没有明天的生活, 也早就厌倦了,他也想安定下来,所以他每次接到生意,都发誓是最后一次……” 说到这里,又叹了口气,继续道:“结果真正的最后一次,却是在他决定放弃 那件任务,返回家里的途中,被人糊里糊涂的杀死在路上……” 突然一阵痉挛,紧紧地缠住亚马,哀求着:“不要动了,我会死的……” 亚马怜惜地搂着她,让她休息,但是仍然深深地插在她里面,不肯拔出来,一 面轻声道:“他有没有告诉你,他为甚么忽然放弃那件任务?” 小寡妇稍许犹豫了一下,道:“因为他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极大的秘密。” 亚马道:“甚么秘密?” ---------- 双鱼梦幻曲